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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鸽哨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承认我身上没有太多老北京的气质,比如,一直喝不惯豆汁,听不进京剧,养不活蝈蝈,侃不来大山。,最新章节访问: 。但我自己不好这口儿,并不代表我不喜欢看别人玩儿,特别是那些行家,看着都叫人一个舒服。
东城禄米仓胡同的焦成禄,行二,大家开玩笑说他是焦裕禄的弟弟,喊他焦二。他也就笑笑,并不搭腔。但他是京城有名的信鸽玩家,最多时家里养了一百五十多只,里头得过全国大赛冠军的就有六七只。那会儿养鸽子虽也有下面的买卖‘交’易,但远不象现在满世界的天价鸽,跟本不赚钱,象焦二这么养,每月的工资都得贴在里面,所以三十六七了还是光棍一条。
要论养鸽的技术和成绩,焦二若真二,无人敢说第一,但他天生木纳,说不得恭维人的话,冷不丁冒出两句,还净得罪人,所以市信鸽协会是进了两回,但因这‘性’格,别人难受,他自己更难受,很快就辞了出来。
我和焦二的相识,却是因为我们都经常被刑警大队请去,算是不挂名的顾问。从八二年开始,中国大地兴起了一股科技热,科考热。很多年青人脑袋也一热,背上书包,约几个人就科考去了,一没经验,二没技术,三没装备。这三无科考一多,出的怪事就多,一但有了重大死伤或失踪的案子,地方上的警力,刑侦设备都有限,刑警大队就得下去支援。
而中国北纬三十度线上,确实存在几个地磁的异常区,象香格里拉,黑竹沟,神农架,‘洞’庭湖等等,指南针失灵,无线电屏蔽,救援时联络是个大问题,而焦二的信鸽虽也会受地磁影响,失去方向,但好歹飞上一阵,出了地磁异常区,就马上正常,多绕个圈,耽搁点儿时间罢了。另外,焦二训练的信鸽,还有一个异能,不怕人。在荒山野岭搜救,在脚上绑个小型无线电发‘射’器,信鸽发现有人便会停下来,刑警们大概可以确认方位。我和焦二第一次的合作就是在神农架。
那是八四年八月,北大和人大的六个学生利用暑假,进神农架老林找野人,那阵子官方的,民间的探险队伍很多,‘弄’的当地猎户都当向导进了山,那几个大学生估计没请到向导,再加上胆子大,自己就进山了。这一去,两天了都没出来,村支叔知道坏了事,赶忙报了案。
那年代大学生稀缺,又是北大,人大的,成了中央都关注的大事。刑警队曹队带队,我和焦二以及另外两个年轻刑警受命第四天就搭了部队的军机,奔赴了神农架。按说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只是曹队有个湖北的朋友,告诉他神农架那地方,不光是野人出名,怪事更是层出不穷,什么鬼掌灯,回肠路,鬼市,碰上一次就有去无回,老林子里还有棺材兽,千足蛇,铲狼什么的出没,一旦‘迷’了路,也是凶多吉少,劝曹队一定小心。曹队那朋友在神农架一个乡保卫部待过两年,他的话,曹队还是信了几分。于是,我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催,搭上了这末班车,与焦二一起,踏上了神农架。
去之前,我仔细研究了族谱中关于神农架的记载,虽不很详尽,但还是从一些诡异的事件中捋出了一些线索。神农架地处九州中心,其四向皆有名山,北有嵩山,武当,东有庐山,南有衡山,西有青城,峨眉,这些名山,自古修仙参禅的高士无数,寺庙道观无数,唯有这神农架,也是‘挺’拔俊秀,幽深空灵的所在,却自古从无道场。这是一个不能深究的事实,我智慧的先祖们在这里只是一笔带过,留下一句“蚩尤道场,‘混’沌古今”便再没了解释。
而曹队湖北朋友说的鬼市倒是有些记载。神农架山中有一条蜿蜒的盐道,自古蜀地的井盐就是沿着这条古道去往湖广。由于是运输的要冲,井盐又占了湖广用盐的九成,明代在坪迁镇一带设了盐课提取司转运仓,专‘门’负责将蜀盐运往湖广。但洪武年间,连续发生了运盐盐队集体失踪的案件。由于蜀盐进湖广后的差价极高,初时提取司认为是运盐队卷盐‘私’贩跑掉了,不敢声张,后来用官兵押运,依旧有去无回,短短三年里,前后三百多官兵和运盐户消失在神农架的深山中。
这事终于无法掩盖,由刑部排专人下湖广彻查,而我的十三世祖常炎亭先生也随队南下。那时的‘交’通不比现在,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了神农架,而湖广布政使司也派了专人,配合调查。这一查,才发现,由于神农架处在郧阳府,荆州府和夔州府,三府‘交’接的三不管的位置,几年内,除了那几百人的运盐队伍,大约还有几十个商队消失在了群山中,以至于现在的商队谈虎‘色’变,宁可绕行郧阳,或走水路下荆州,也不敢穿越这山林了。
常祖也遍访了附近的大户、士绅,才知道失踪商旅这事,也不单是在明代,从唐高宗起,几乎每年都有发生,文人、‘药’农、樵夫、农户多有‘迷’失山中的,最耸人听闻的是唐末薛刚造反,郧州两千多的官兵消失在这里,导致郧州无防,薛刚做大。这么推算下来,这山里恐怕有了数万之众了。但奇的是,从来没人在山里找到一具尸体遗骸,这些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当地不少‘药’农告诉常祖,有时山中会起‘迷’雾,当地人称为半山回,‘药’农躲避不及,往往‘迷’失其中,有时‘摸’索着走一阵,就会周身剧痛,头脑昏沉,疲惫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不知多久,人悠悠醒转,便会到一个热闹繁华的市集,但永远是在晚上,市集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只是里面的人面无表情,穿着也是各朝的服饰。市集上卖的东西却非常便宜,如同白捡一样,便会有‘药’农贪图便宜,买上一件。只要买了,给过钱,那这人再也走不出市集,你不买,也没人理你,天亮时,雾散了,‘药’农很快便能找到下山的路,但回到家里,‘药’农会发现他在雾中似乎只待了一个晚上,而实际是两天或三天。当地人便把这雾中的集市称为鬼市。
在常祖的记述中,之后他们一行二十几人进山,在当地‘药’农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古盐道,循着这古盐道又走了几十里,景‘色’大变,他们看到很多奇怪的走兽和树木,对于这些奇珍异兽,常祖不吝笔墨,足足写了六七页。又走了一阵,常祖的罗盘失灵,而头顶‘阴’云密布,对面的山谷里,雾气慢慢腾起。众人担心为雾所‘迷’,便往山上爬,好在爬了一阵,雾一直都在半山上,并没有漫上来,但这雾已是很大,五尺之外不见旁物。见天‘色’晚了,大家便搭了帐篷,点了篝火,吃了些食物,留下守夜的,纷纷钻进帐篷睡了。
常祖整理了一下当日的见闻,却没什么睡意。出了帐篷,见篝火正旺,两个守夜的士卒抱着兵器打着瞌睡。几百步远的半山坡上,却隐约有个灯笼忽明忽暗,挂在前面。常祖向那灯笼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灯笼也退了几步。常祖知道这深山烛火最是麻烦,你若跟着它,黑夜坡坎难辨,很容易被它带下山崖,葬身谷底,你若不理它,它便离你越来越近,最终‘惑’其心神,幻化百形,受其蛊‘惑’人还是要跟它走。常祖自己到不担心,有足够的定力,但营地里的其它人就不好说了,若是自己在这里守一夜,第二天‘精’力不济是,这灯笼还是会找来的。
常祖回到帐篷,取了几股天蚕丝,又用天目水洗了眼,确保自己不受幻化之形的‘迷’‘惑’,将天蚕一头系于帐篷,一头系于腕上,确保不会走失了方向,手里拿上镇魂铃,追着灯笼走了下去。
大约走了几百步,常祖忽然发现,那灯笼定住不动了,似乎挂在了百步之外的一棵大树上。常祖心下暗奇,自己的镇魂铃还没摇,灯笼就定了?在原地观察了一会,没见什么异样,常祖慢慢走到了树下。这是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树,灯笼‘插’在离地一丈左右的树枝上,火苗一跳一跳,似乎马上就要熄灭。忽的,火苗猛的窜起,引燃了灯笼的桐油纸外皮,瞬间灯笼便化成无数星火,半空中闪烁两下,消失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常祖心下大惊,没想到这灯笼本身便是个幻象,那么灯笼并非要把他引坠山崖,而只是要把他引开。常祖慌忙转身,沿着天蚕丝往回走,这时,周围的雾气已飞快地涌了上来,周围影影绰绰,即使常祖抹了天目水,能够夜间识物,但也再分辨不清身处何处。只有捋着天蚕丝往回走。天蚕丝是一种特殊血蚕吐的丝,经过‘药’水浸泡而成,不怕火,又及其坚韧,刀砍斧剁都很难斩断,可是,走了没多久,常祖捋到了天蚕丝的断头儿。
这出人意料的变化,让常祖不得不坐下来仔细思考,借着丰富的鬼道学识和阅历,常祖还是借着镇魂铃在雾中声音的微妙变化,确定了大致的方向,不知找了多久,才回了出发的营地,但此时营地里已空无一人。但几百步之外的雾气中似乎有隐隐的灯火闪烁。常祖向那个方向走去,可没走多远,镇魂铃不停地震动起来,越靠近那光亮,震动的越厉害。常祖明白,能让镇魂铃自己震动的不是寻常的东西,而震动得难以把握的,又会是什么呢?
常祖把镇魂铃放回了帐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浓雾了。一进入这雾气,常祖已经觉查到其中反常的地方,周身经脉刺痛,血液像是粘稠了一般,流动的非常缓慢,人疲惫之极。又走几步,血流倒涌,经脉反转,可大脑里却有一个强大的‘欲’念,往里走,往里走。常祖努力定了定心神,不敢再走,盘‘腿’坐了下来,这种诡异的感觉从未遇到过。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凝神休息一阵,那血脉反转的痛楚劲才慢慢散去。
离灯火越来越近,常祖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个市镇。只是这镇子灯火都发着淡绿‘色’的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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