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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尔夫,血瓶帮曾经的希望之星,十二至强里唯一的超阶高手,经历了地狱和绝望,终于在一个月后,与泰尔斯重逢。

    “恭喜你,终究还是挣扎过来了,”泰尔斯笑着点点头:“没有输给这个该死的世界。”

    罗尔夫微微颤抖着,猛地张开嘴,血肉虬结的喉部微颤,却只能发出一团意味不明的嘟哝。

    他也知道,现在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泰尔斯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没事,你有什么要说的”他挠挠脑袋:“用笔写下来就好。”

    罗尔夫眼神一黯。

    “我们试过了,”基尔伯特叹了一口气:“他并不识字——除了数字,连自己的姓名都写不出来。”

    听闻此言,罗尔夫自卑地闭上眼睛,把头伏得更低。

    泰尔斯有些尴尬。

    他差点忘了,罗尔夫是个吃黑帮饭的人,做过乞儿的泰尔斯知道,会进黑帮的人,大部分都有着不幸的际遇,每天都在不法的勾当里讨生活,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受到像样的教育。

    但下一刻,在泰尔斯诧异的目光下,罗尔夫紧咬牙关,吃力地拄着拐杖,低下残缺的身子,向着矮小瘦弱的泰尔斯

    深深鞠躬。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好的,你的感谢,我切实地收到了。”

    罗尔夫抬起头,颤抖着身子,看向泰尔斯。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吗?我并不太建议你回血瓶帮”

    罗尔夫微微一颤。

    回血瓶帮?回大姐头回凯萨琳的手下?

    他看看自己的腿,露出痛苦之色。

    而且,还有涅克拉

    一想到从背后捅刀子的仇人,罗尔夫的双眼射出厉芒。

    几秒钟后,罗尔夫用异能呼出一口气,黯然摇头。

    泰尔斯定定地望着他。

    “好吧,”穿越者露出一个笑容:“那你就暂且在我这里留着吧应该养得起你。”

    罗尔夫眼前一亮。

    这个男孩除了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外,身份也大有来头

    “基尔伯特,”泰尔斯转过头,看向卡索伯爵:“我们离出发前往埃克斯特,还有多久?”

    “视乎信鸦到龙霄城的联络时间而定,最少三天,”基尔伯特微笑着道:“最多一周,殿下。”

    “应该够了。”

    泰尔斯点点头,然后他看向罗尔夫:

    “这几天里,白天的时候,你来我的书房里吧。”

    罗尔夫露出讶异的表情。

    只见那个一直自信而乐观,在绝望的困境里,让他选择“解脱还是挣扎”的男孩,脸上露出笑容:

    “我来教你认字,顺便教你——怎么用手势说话。”

    ——————————

    隶属东城区警戒厅的城防队长,三十一岁的杰纳德,倒在蔓草庄园的地牢里,喘着粗气。

    他遍体鳞伤,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着,动弹不得。

    但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绝不能绝不能开口。

    无论这些大贵族的手下如何折磨和毒打他,无论他们怎么威胁和利诱

    无论他们有多想知道,那一晚的东城区,蔓草庄园外出现的骑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都必须咬紧牙关。

    在国是会议结束后,杰纳德卸下在星聚广场维持秩序的任务,仅仅在第二天早上,他的上司就带着一群警戒官来到东城区,他的执勤现场。

    当着他和他所有手下士兵的面,上司宣读了杰纳德的罪状:有人举报他,在东城区执勤时,收取贿赂。

    杰纳德当即叹了一口气。

    并非因为这是诬告,而是因为,在东城区,在贵族们的手下收取小费,这早已是公认的惯俗和风气了,每一个城防队士兵,乃至于警戒官们,都会收取这样的小费,警戒厅也心知肚明——他们每次都会抽成、拿油水——这也是杰纳德能为自己这群薪水微薄的队员们,所拿到的唯一外快。

    为何,独独自己会被举报?他的手下士兵们,也一脸震惊。

    但在东城区混了快十二年的杰纳德,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大概是得罪了大人物。

    十名警戒官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杰纳德只来得及,把自己珍藏、保养了十二年,一直不舍得离身的佩剑——那是星湖公爵在沃拉走廊大撤退后,看他身无武器,于是随手解下递给他(“用这个换你手里的面粉吧,因为你,至少我们有顿饱饭可以吃了。”——约翰公爵)的礼物,上面还带着九芒星的徽记——交给队里一个自己最看好的小伙子,就被锁着双手双脚,蒙着头带上马车,来到了一处庄园。

    马车七拐八绕,但杰纳德在东城区巡视了十几年,当兵时,在星辉军团里养成的观察、记路的习惯也没丢掉,又怎么会不认得,这就是他每天巡逻都要经过三次的,凯文迪尔家的蔓草庄园?

    一群一看就是士兵出身的人,折磨了杰纳德整整两天。

    不为别的。

    就为了问出,那群骑兵,那群在晚上闯入了东城区,甚至有可能闯入凯文迪尔家蔓草庄园的骑兵

    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杰纳德不能说。

    他不能说。

    不为别的。

    就为了,那群骑兵,他们来自九芒星旗下的璨星王室。

    那是约翰的九芒星,是星湖公爵的九芒星,是星辉军团的九芒星,是懵懂的杰纳德曾在其旗下,热血拼搏,不懈战斗的九芒星。

    那里面有多少他的战友啊!

    十二年前,他曾麻木地流浪在战火肆虐的大地上,在寒冷、饥饿、痛苦、煎熬里,每天愣愣地见识杀人、放火、强奸、劫夺。

    直到杰纳德傻乎乎地进了城,在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刻,懵懂地朝着征兵处走去。

    直到遇到公爵,那位诙谐风趣,自信乐观,又平易近人的星湖公爵,和他的星辉军团。

    一个十九岁的、时常被欺负的、傻傻愣愣的、活不下去的农家少年,在那里,第一次学会了团结合作,第一次懂得了无私牺牲,第一次受到认可赞赏,第一次被教着读书识字,第一次为胜利举剑呐喊,第一次围着篝火欢歌,第一次下决心为同袍断后。

    还有,他第一次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比吃饱饭、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存在。

    在那里,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人,而非只在乎觅食果腹的荒蛮野兽。

    公爵大人的星辉军团,公爵大人的亲卫队,就是他的家,他的归宿,他的全部,他以为日后要奋战一生的地方。

    直到索达拉的悲剧,直到那可耻可恨的背叛,直到那卑鄙下贱的偷袭,直到那懦弱下作的暗箭。

    直到公爵平静地躺在全体亲卫中,在整个军团悔恨而愤怒的痛哭声里,告诫他们要“照顾好自己”,然后含泪而笑,阖眼长逝。

    这都是他们,是他们亲卫队的错,是他们亲卫队的罪孽。

    要是我们当初早一点发现要是我反应更快一点那公爵就不会我们的家就不会

    所以,当那群贵族家的士兵,不屑地侮辱、逼问、毒打、威胁他,要杰纳德说出那群同样属于九芒星的骑兵身份为何的时候。

    杰纳德觉得,自己的坚强不屈,咬牙坚忍,沉默以应,乃至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都是一种赎罪。

    至少这样,能让他负疚、悔恨、自责了十二年的心灵好受一些,让他这了无生趣、麻木不仁的十二年,能多多少少偿还一些歉疚与遗憾。

    这都是为了曾经的“家”,为了哪怕他已经不在,却也时刻铭记着的公爵亲卫的职责。

    “我的主人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又在牢门外平静地询问他了:

    “关于那些骑兵的身份——仅此而已,我以主人荣誉起誓,他并不准备对那些骑兵不利。”

    杰纳德咬紧牙关。

    “你的坚持,有谁会看到呢?同样,你的软弱,也没有人会看到。只要给我们一点信息——哪怕一点也好,没有人会知道的。”

    杰纳德继续咬紧牙关。

    “我们知道你肯定知道点什么——你的士兵们都说他们没有旗号和徽记,所以,是你所认识的人吗?是曾经的战友?过命的交情?”

    杰纳德依然咬紧牙关。

    头发斑白的老人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地牢。

    杰纳德松开牙齿,喘息着,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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