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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松开搀住周雾箫的手，走过去坐在秋千上，用脚轻轻一蹬地，秋千就小幅度地摇晃起来。
她笑着朝周雾箫招了招手：“过来推我呀。”
周雾箫也走过去，轻轻推了苏若卿一把，秋千轻轻上下摇荡，苏若卿的声音也高高低低地传来：“你觉得，皇帝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在万人之上……”周雾箫思考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避而不答，“我不敢妄言。”
“不敢吗……你怕他？”苏若卿嘻嘻笑了起来，“也是，你应当也是看过野史，知道皇帝哥哥是怎么坐上帝位的吧？”
她这样一说，周雾箫几乎立刻想起来了，关于燕帝登基的那些血腥残忍的传说，古往今来，夺嫡之争向来惨烈，但燕国夺嫡过程的惨烈程度绝对能在史书上排到前列。
先皇二十五位子女，到燕帝登基，只余燕帝与安宁公主两人。
“父皇在的时候，我并不是个受宠的公主。”苏若卿用脚踢着地，低着头说道，“为了生下我，母妃难产而死，只剩下皇帝哥哥和一个乳母。”
“她已有了皇帝哥哥，本没有必要拼着性命生下我的。”她抬起头来笑了一声，“可是她还是生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她真的爱父皇吧。”
“可是父皇的宠爱却因着她的死而消失无踪，没有父皇的宠爱和母妃的庇护，我和皇帝哥哥在宫里的情形可想而知。”苏若卿说道，“乳母倒是会护着我们一两分，可她一个奴婢，又能做到什么呢？”
“于是皇帝哥哥想了个法子，他把我和乳母骗到了脾气最火爆的玥贵妃那里，弄脏了她的裙子。”
“玥贵妃大发脾气，竟然对我和乳母动用私刑，等皇帝哥哥求到父皇面前，救下我的时候，我已经昏了过去。”秋千渐渐停了下了，苏若卿低声说道，“而乳母为了护住我，已被活活打死了。”
“靠着这事，我和皇帝哥哥终于得到了父皇的一分怜惜，而借着这分怜惜，皇帝哥哥得到了自己的封地。”
“他离开京城时，对我说，他总有一日会回来接我。”苏若卿笑道，“而他也确实做到了，夺嫡内乱，朝臣争斗，皇帝哥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了回来，除掉了所有阻碍他的人，包括父皇。”
“皇帝哥哥软禁了父皇三天三夜，终于逼他下了禅位诏书。”她说的漫不经心，周雾箫却能体会到其中有多少血腥的斗争，他忍不住心头发寒，这样的皇室秘辛，安宁公主为什么要告诉他？
“可是沉浸在胜利中的皇帝哥哥没料到，父皇在他登基时杀了个回马枪。”苏若卿又荡起了秋千，声音再一次变得飘飘忽忽，“皇帝哥哥登基时，父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了他一杯慢性毒酒，会破坏人的神志。但他必须喝，长者赐，不可辞，何况还是太上皇的赏赐。”
周雾箫一惊：“但陛下……”
“是我替他喝下去的。”苏若卿说道，“因着那杯酒，我在皇帝哥哥面前永远都是个心智不全的妹妹，才有了这无上的荣宠。”
“皇帝哥哥喜欢我，从来也不是因为我是他的亲生妹妹。”她轻声说，“而是他和我都知道，我是唯一不会离开他，也不能离开他的人。”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他首先是皇帝，其后才是我哥哥。”
“周雾箫，我知道你恨我，你恨皇帝哥哥，你恨整个燕国。”她突然笑起来，“但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同我虚与委蛇这段时间，让我像一个真正的少女一样恋爱过。”
“为此，我会完成你的心愿。”
“……”周雾箫说不出话来，事实上，苏若卿并未给他说话反应的机会，而他也看出来了，她今日这番话，并不是为了让他明白她的为难之处，而更像是……
遗言。
……
这日，苏若卿突然被皇帝召进了宫里赴宴。
“安宁，你带着那个小白脸去山南的行宫玩玩吧。”酒过三巡，皇帝半卧在龙椅上，似是随意地说道。
他这句话一出，苏若卿微微一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玉杯，神色也从轻快随意迅速沉下来。
“我不走。”她说道，“我要陪着皇帝哥哥。”
“叫你走你就走。”皇帝似是很不耐烦，像赶苍蝇一般冲她挥手，“跟那个小白脸滚得越远越好。”
“皇兄。”苏若卿突然换了称呼，轻声地喊了他一声，“安宁早就没有几年好活了。”
听到她的话，刚刚还慵懒地半卧着的皇帝骤然坐起来，睁开眼静静盯着她。
而苏若卿亦回视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我是燕国的公主，没道理不陪着你一起死的。”
“哈哈……哈哈哈！”皇帝突然长声笑起来，他越笑越大声，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笑声，“安宁，你真是个傻子！”
而苏若卿，只是平静地缓缓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当她再次放下杯子时，苏若卿站起身来，对皇帝说道：“但是，我有一事想求皇兄。”